在陈云先生追思会上的发言
□古剑
各位陈主席的生前亲朋、好友、各位老师:
大家下午好!
四年前(2011年)的春天,我约主席到我的书房聊聊。她穿了一件藏蓝的中式上装,裤子垂感,鞋子很亮,头发一丝不苟,比我们平时见到的主席要“隆重”得多。我知道,她一定以为“今天要上镜的”。
这当然是一堂很难得、很生动也很智慧的课堂,因为难得,还约了久祥、朱单、晓慧等一起参与,与主席的交流,变得轻松愉悦,当然也难得一听主席爆的很多“料”,这些人生的料,至今,我们这些后辈念起来依然那么温暖。
主席有一个藏了60年的秘密,这个“收藏”,让我在爽朗的笑声之外见到一位隐忍、善良、忠孝而又那么细心的一位女儿。
请允许在这个场合,这个场景,再转述一下这对母亲与女儿的故事:
陈云主席本名叫陈淑云,中间还有一个“淑女”的淑字,可是,她写来写去就是写不好这个“淑”,父亲一气之下,就把这个“淑”字给去掉了。就在陈云十岁的时候,父亲患病走了,母亲不让陈云离开自己身边。要出去玩耍,也不能走远,母亲喊吃饭的时候,一喊就得马上回来。
于是,那间黑漆门板的小屋,就成了她画画写字的天地,一天天打发着无聊而无趣的日子。后来,当族长拿着刊有陈云书画作品的报纸来到陈云家,欣喜地告诉陈云的母亲,母亲才知道女儿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。母亲听着惜言如金的族长的一番表扬,心如灌蜜。
可是,陈云主席为了母亲,她放弃了报考南艺的机会,放弃了被选送军队的机会,“父母在,不远游”——她知道,做一个孝女是不能够扔下自己的母亲的。
陈云嗓门不算低,但她从来没有跟她的母亲“吼”过;即使母亲有时有些无理,“她是母亲”,这句话就足够她“顺承”一生了。陈云家里长期雇用着一个保姆。陈云对母亲说:“她是派来帮助你的,我不在,她就像你女儿一样。”母亲有时候脾气大有点唠叨,她就告诉保姆:“我对于母亲的态度,希望你也是如此。你就是我的姐妹,不存雇佣之别,只要有一天在一起,就是平等的。”她就这样围着母亲住了一辈子,在她能听见母亲喊她回家的地方。60多年,一直到母亲去世,每年的除夕她都和母亲相依相伴。
直到母亲去世,母亲都没有告诉女儿真实的身世。在母亲心里,恐怕最安全的距离,就是一喊,能让这个女儿回来“吃饭”。陈云主席是在母亲走后,才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女儿的——她怕女儿,怕女儿不再像待亲奶奶那样待母亲。
母亲,是陈云的养母。母亲一辈子都以为女儿不知。
其实,在陈云心里,这个秘密,她已经守了60多年。
亲非亲,孝上孝。
那天,陈云主席说了一句让我至今都很“云里雾里”的话:“我在云雾之间。”主席笑道:“假如有人说我的字不行,人还行,我就相当满足了;被人们反过来说,那我就不好过了。”
在书房里,主席给我写了四个字:“云山苍苍”,她说,什么时候来盖个章。
不盖了,这一辈子不盖了;圆满如你,留憾如你,你的钤印早已经拓在了我们的心里。
主席,安息。
(简斋,2015年端午后)
陈云在为古剑挥毫作书
陈云为古剑书“云山苍苍”